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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听一个男声道：“是，我来路上已经听说了，不过在凡人村子为祸，也未必是什棘手角色……唔，不如请程潜顺路一趟吧。”

    又一老一些的男声道：“也好，他七道天劫已过，如今算是历劫生，就该离开了。”

    六郎原怎也睡不着，听见这只言片语，忽然莫名其妙地犯起了困，转眼就迷糊了过，什都听不见了。

    两人一前一后从他窗外经过，往谷中冰潭之地走，为首一位老者，鹤发童颜，胖得像个球，一笑就见牙不见眼，身着一套富贵逼人的缎子长袍，腰带上荷包玉佩等鸡零狗碎地挂了一排，打扮得富贵逼人，活像个凡人员外——正是明明谷主明明。

    明明身后跟着一位生打扮的中人，只见这中人眉目极温润，细一看，依稀是当噬魂灯中逃出来的那元神唐轸。

    唐轸不知用了什法子，又了肉身，只是看来这肉身不好，依稀带着死气沉沉的病容，不知是夺舍还是用了什偏门法术。

    唐轸手中提着一盏灯笼，灯笼面没烛头，纸糊的内包裹着一团温润的光晕，也不知是个什法宝，说道：“此事原是我异想天开，闻所未闻，我自己都没想到他竟能成。”

    明明笑道：“他肉身夭折，是历了人劫，临死忽然所悟，使魂魄得以进入聚灵玉。偏巧那聚灵玉是先天灵，内能汇聚山川精气，魂魄是不能妄入的，可这小子小小纪，竟能维持三魂七魄不散、神智不灭，在聚灵玉中挨了七七四十九，无肉身以为托，竟生生叫那玉磨砺出了元神，这算过了地劫。四十九前，你他栖身的聚灵玉送到我明明谷，以聚灵玉为基，经冰潭锻造又四十九，他忍得住极寒不说，还连过了七道天劫——唉，算来他也不过区区百余岁，已经历经天地人三劫……此子心志之坚，老朽活了这多，还未曾见过。”

    说着，明明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面色复杂道：“老朽要他一半，想必现在也能是个腰的老头子了。”

    唐轸：“……”

    他老人家这个级别的能早已经辟谷，奈何嘴馋，因此这一身五花膘长得可谓源远流长、经日久。

    唐真人噎了片刻，正色道：“还未多谢谷主出借冰潭。”

    明明摆手道：“说什借不借的，他镇着冰潭，我那群不成器的弟子们免受寒冷，也算享福了。何况像这样的人，在我区区一个明明谷中挂个‘长老’名号，我们沾光还来不及呢。”

    “这位小兄弟对我恩，当温道友带着聚灵玉来找我的时候，我便无论如何也得想法子帮他一帮，”唐轸说道，“只是他虽然机缘巧合在聚灵玉中成就元神，但锻玉成肉身之事真的未曾先例，我也不知成不成，恐怕旷日持久，他心挂念过急躁，便他的过往记忆抽了出来，如今七道天劫已过，他自聚灵玉中练出的躯体成，我也是该其归原主了。”

    说话间，两人到了冰潭，乍一靠近，唐轸就些承受不住寒意，忙掐了个手诀，脸上的死气更重了些。

    再往前走，只听得“哗哗”水声，此间主人刚刚沐浴完，正从滴水成冰的潭水出来，明明朗声道：“程潜小友，可是扰你清静了？”

    这胖子扰人清静不是一两，明明谷的人不知是什传统，从上到下都话唠得要死，程潜也习惯了。

    他没什不自在，从冰潭上一层雾中出来，捡起潭边一身冻硬了的袍子披在身上，走动间不过三两步，那一头泛着冰碴的头发就全干了，长袍也重新自然地垂了下来，这一身千锤百炼的修为几乎化入了润无声之境。

    程潜冲两个人点点头，说道：“谷主——唐兄，我正想找你，进来坐？我这就是点冷。”

    此时正是仲夏，冰潭旁的洞府中没一点暑气，走进一看，竟是一片酷烈的冰天雪地，椅子都被冻在了地上，上面结着一层冰霜，程潜微微一掐手指，一团暖烘烘的火光便从他指尖划出，落入其中一椅子下面，顷刻便上面的冰霜融化烧干了，椅子却没被烧着一点。

    程潜道：“唐兄身体不好，找暖和的地方坐吧。”

    至于谷主明明，他没管，反正那老胖子皮糙肉厚，扛冻得很。

    桌上茶壶的水早就冻成了一坨硬邦邦的冰，程潜拿在手摇晃了几圈，冰块这才在真元催动下化开，不过片刻，冒出了丝丝的热气。他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热水。

    唐轸接过来暖了暖手，这才那盏灯笼放在程潜面前，说道：“此当归还给小友了，你这条路九死一生，不易，往后可要多加珍重。”

    程潜并不惊讶，显然是知道唐轸曾经动手取走他过往记忆这码事的，他点点头，挥手灯笼中的那一小团光收入袖中，正色道：“唐兄生死肉骨之恩，往后要什用得着我的地方，程潜定然万死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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