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世界尽头【3】-《人间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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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骏拿起那张照片掠了一眼,然后扔到一边,注视着邢朗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尖锐:“看来你调查过我。”

    “你人在监狱,档案在警局,我为什么不能调查你?行了,老毛,咱俩别闭着眼睛一抹黑瞎他妈的聊了。你为什么进监狱,你心里清楚,我也清楚,别在我面前装三孙子。”

    毛骏舔着后槽牙笑开了:“你说话真不客气,不过我待见你这样的,肚子里没那么多牛黄蛇胆。”

    邢朗夹着烟,烟头懒懒的指了他一下:“你也别跟我套近乎,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如果你跟我聊明白了,下次我带上槟榔来看你。”

    毛骏的眼神忽然黯淡,嗤笑一声:“下次……你到底想跟我唠啥?”

    邢朗捋起袖口看了看时间,直言:“就聊聊你在警察局的那些线人,警局里没个把人脉,你搞不到那些警枪。”

    “……你来不是为了徐畅吗?”

    毛骏的眼睛闪烁着,忽然又提起徐畅。

    邢朗抬眼看他,脸上很冷,没有表情:“你他妈是在考我?你口口声声说徐畅不是你的线人,但是你却被警局内线出卖,落了个人赃并获,然后又冒出来一个人让你栽赃徐畅。难道我不怀疑徐畅和这个‘内线’真正的关系?”

    毛骏点点头,貌似在赞同他,道:“没错,你们披着皮的队伍里,的确有我的合作伙伴。我这次落难,八成就是这个王八犊子做的扣儿。”

    “谁?”

    毛骏讪笑:“你估摸着,如果我知道这孙子是谁,会让他活着吗?”

    邢朗皱眉,眼神中流露出质询:“你不知道他是谁?”

    “我只知道代替他跟我接头的那个孙子是谁,叫刘康永,缉毒支队的,在我着套儿那天,这孙子被打成筛子了,估计是这个人想擦屁股,把知情的人全都弄死。”

    “你跟他合作那么久,心里有一点数儿都没有?”

    毛骏叼着烟半晌没动静,貌似在认真回想,貌似只是在拖延时间,许久,垂下眼睛,眼神飘忽的看着邢朗,厚嘴唇嗫喏片刻才道:“我知道他有个代号,叫‘将军’。芜津市的黑道生意,他都沾边儿。”

    将军?

    邢朗默默的把这个代号记到了心里:“接着说。”

    “没了,我就知道这么多,全撂给你了。”

    邢朗皱眉,不耐:“董力、徐红山、高木、祝九江和窦兴友,这几个人以前替你跑腿儿,没印象”

    “替我跑腿儿的人那么多,我还能都记住了?”

    邢朗就拿出手机找出祝九江的照片给他看:“他,有没有印象。”

    毛骏用眼睛掠了一眼,将要移开目光时忽然停住,眼神瞬间发生了变化,看着祝九江那张宽额尖下颏的黑脸陷入长久的沉思。

    毛骏的眼神告诉他,邢朗很确定他一定知道祝九江的身份。

    邢朗倾身向前,手掌捂住手机,盯着他问:“想起来了?他是谁?”

    毛骏没说话,又点了一根烟,才说:“不知道。”

    邢朗咬了咬牙,正要给他施压,就听他又说:“你刚才说,这个人为我做事儿?”

    邢朗不说话,看他还能说出什么。

    毛骏沉默着抽了一会儿烟,在桌角磕了磕烟灰,道:“银江有个罗旺年,也是搞枪火的,你知道?”

    邢朗道:“废话。”

    毛骏貌似陷入了某种回忆,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跟他比,我就是个小贩子,他做的才是大生意,和银江的海关和警局都有过硬的关系,他的货从水上走,没人敢拦。”

    “扯他干什么?说你自己。”

    “我?”

    毛骏伸出小拇指,拇指掐着小拇指第一个关节,笑出一口黄牙:“跟他比,我就是这个。刚才你给我看的那个人,不是为我做事儿,我的货不走水路,用不着他。”

    邢朗从他的这番话中迅速捋顺了祝九江、徐畅、和罗旺年之间的关系;祝九江在撒谎,他和徐畅都没有和毛骏产生交集,但是徐畅被毛骏栽赃陷害,其后祝九江将计就计把徐畅的落难绑定在毛骏身上。祝九江效力的人也不是毛骏,而大有可能是毛骏口中‘走水路’的罗旺年,是否说明,和徐畅绑定关系的并非毛骏,而是罗旺年?

    邢朗问:“你怎么知道祝九江替罗旺年做事?”

    毛骏反问:“我说了吗?”

    邢朗眼神一暗:“不能说?”

    毛骏指了指四面墙壁,笑道:“身不由己。”

    邢朗讪笑:“身不由己你还说了这么多。”

    毛骏看着他,像是走了魂似的目光无神,说:“我的时间到了。”

    话音刚落,邢朗听到给他行方便的狱警朋友的声音从门外逼近。

    毛骏忽然抬起双手搭在桌面上,争分夺秒般对邢朗说:“我告诉你最后一句话,姓罗的做的生意不干净,虽然他死了,但是有人顶了他的位置,这个人和‘将军’里应外合,控制整条津陉线!”

    ‘咔哒’一声,门锁被拧开。

    两名狱警走进来,一左一右把毛骏拽起来,走向门口。

    毛骏的眼睛死死盯着邢朗,像是还有许多话要讲,在即将离开房间的时候无声的对邢朗说了一个字。

    邢朗通过辨认他的唇形,得知他说了一个字——船。

    离开清河监狱,邢朗站在黑色大门前,地面积雪反射的太阳光线刺痛了眼睛,于是从胸前口袋里拿出墨镜戴上,开车顺着原路返回。

    路上,他一直在回想毛骏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还有临走时对他说的‘船’。

    船?毛骏什么意思?难道他指的也是三年前从银江开往芜津的那艘船吗?

    他又想起埋在月牙山的十二具尸体、自杀死去的张福顺、以及死在城南大桥至今无法查明身份的少年……

    他清楚的记得那个孩子的身体被子弹打穿时,眼神中流露出的迷茫和恐惧,和百米之外的岸边稍纵即逝的一点星火……

    他太过专注的回忆,以至于没有察觉到手机响了。

    手机铃声反复响起的第二次,他才拿出手机,按下免提。

    “喂?”

    “……五点多了,你在哪儿?”

    听到魏恒的声音,邢朗才看了一眼手机屏幕,发现正在和他通话的人是魏恒。

    他抿了抿嘴唇,低声长叹一口气,然后打起精神道:“回警局的路上,你呢?”

    电话那头的魏恒坐在皮椅中捏了捏酸疼的眼角:“看政法委递过来的一些材料。”

    “这不一向是老王的活儿吗?怎么到你手里了?”

    魏恒眼睛一抬,低低冷笑一声:“你说呢。”

    邢朗自然明白,呵呵两声遮盖过去,说:“不看材料了,二十分钟后你在警局门口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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