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魔鬼的献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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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少年怔了怔。

    叶淼察觉自己的语气好像在赶人,连忙在引起误会前解释道:“我不是在赶你走,我的意思是,你现在不舒服,钱包和证件什么的都被抢走了……我也才来了M国不久,不太熟悉这方面的环节,也许让你的家人来帮你处理会比较方便。”

    少年垂眸,有点无奈地一笑:“他们都在肯蒂辛,我只是有点不舒服,这么远,就不用惊动他们了。”

    肯蒂辛城?

    那是M国南部的一座小城。从那儿到圣蒙兰卡,得由南向北跨越整个M国。没想到他和家人分隔得那么远,叶淼干巴巴地点了点头:“肯蒂辛是有点远。”

    在小时候,人们总会事无巨细地将喜怒哀乐都告诉父母。逐渐长大后,才懂得了对千里之外的家人报喜不报忧,这大概也是成长的常态。

    不过,连“被砸头抢劫”这种事故也选择自己消化,他的心态是不是也稳得太过分了?

    少年将毛巾披在头上,随意地搓动:“这些事,我明天自己去处理就可以了。”

    他的头发柔软且充满了光泽,又不至于软塌得毫无形态。夹在指缝里拉直,一松开手指,便会回弹成微微的卷度,看着就手感很好,让人很有搓揉的**。

    “其实……”少年抬目,凝视着她,恳切地说:“你愿意相信我,把我带回来这里,我已经很感激你了。”

    他的眼眸深处,似乎燃着一簇微热的深红业火。若有似无的挑逗都不着痕迹地含在了真诚中,一点儿也不会惹人反感。

    叶淼有点儿别扭的害羞,挠了挠脸颊:“这也没什么。因为当时电话打不通,我总不可能任由你睡在大街上嘛。”

    说到这,她有点儿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你好像有话要问我。”少年观察她的表情,忽然扑哧一笑,善解人意道:“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被说中了心事,叶淼脸上掠过了一丝尴尬的神色:“你怎么会……”

    其实她想问他的称呼很久了,却不好意思开口。毕竟,人家又是提前要了她的名字和照片,又储存了她的两个号码,可谓是诚意十足,不知道的话,还以为他在做相亲前的准备。她却连人家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两厢对比,更显示出她的不走心。

    “因为你很可爱,把情绪都写在脸上。”少年微微一笑,声线陡然放轻,宛如从红舌泌出了诱人的蜜,流淌在她的心弦上,弹奏出柔魅的咏叹调:“你可以叫我做贝利尔。”

    贝利尔。

    叶淼自小四处求神拜佛,以至于对中西方的神祗传说都有一定了解。印象中,贝利尔似乎是圣经中的一个非常有名的魔鬼,是七宗罪中怠惰的源头,也是第一个被称为“撒旦”的堕天使。

    拜琳琅满目的影视剧、漫画、的渲染,贝利尔在中国的年轻人——尤其是热衷于西方文化的年轻人的认识中,就和路西法、别西卜、莉莉丝等人物一样,是暗黑地狱的标志性符号。

    正因为这个名字指代的角色太有名,如果有人告诉叶淼,他给自己取了个一模一样的英文名,比如说自称“路西法”,叶淼多半会觉得那人中二病。

    可换成从眼前的少年的嘴巴里说出这句话时,滑稽的违和感却消散得一干二净。

    这个名字,仿佛天生就该与他融为一体。

    “贝利尔……”叶淼轻声呢喃了这个名字,一下就记住了。她用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的头现在还疼吗?”

    “比刚才好一点。”贝利尔微微蹙眉,似是有点勉强:“但还是有点晕。”

    叶淼这才记起来,贝利尔疑似在发烧,连忙从矮柜下的滕篮里找出了一支体温计,递给了他,嘱咐他夹到腋下测量体温。

    在等待水银柱变化的十五分钟里,贝利尔对她打开了话匣子,主动交代了自己的年龄和学校。

    原来,他们的缘分并不止眼前这么一点——贝利尔也是A大的学生,与她同龄,不过因为入学晚了一年,所以,他现在才就读于古典文学系的大一,从辈分上说是她的学弟。

    作为一所综合性名校,A大最热门的几个系不外乎金融系、数学系、法学系以及生物医学工程系。和这几个香饽饽比起来,古典文学系可以说是冷门中的冷门,学的内容高深晦涩。里面的学生也很两极分化,要么是真的醉心痴迷于此道的学神。要么,就是阴差阳错地被调剂进去的人,天天过的是生不如死的日子。

    叶淼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耳骨上穿了一排闪亮亮的耳钉的贝利尔像个好学生一样钻研古典文学的情景,心想,他估计也是一个被调剂进去的倒霉蛋吧。

    反过来,叶淼则根本没有开口诉说自己事情的必要——贝利尔对她的年龄,年级,专业以及家人的情况等方面,几乎都了如指掌。

    要不是有奶奶的那层关系在,叶淼绝对会浑身发毛,怀疑自己遇到了变态跟踪狂。

    贝利尔解释了自己为何会在此处:“我之前租住的学生公寓离学校比较远,住了半个月,觉得不是很方便,趁着空闲重新选了新的住所。今天刚从中介机构出来,打算搬家,结果还没走到地方,就被袭击了,钥匙和行李也丢了。”

    这也太倒霉了,叶淼有点同情,又掩饰不住好奇:“你新的住所就在这附近吗?”

    空调暖气呼呼推送,室温开始上升。贝利尔“嗯”了一声,垂眼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打开了一个页面,递给了她看。

    那是一封中介处发出的电子邮件,里面有租房合同,以及住所的电子版地图、房东的联系方式等信息。

    叶淼定睛一看,瞬间傻眼。

    这个地址——不就是她现在所处的这栋学生公寓楼吗?

    贝利尔将她的表情都细细地收入眼底,歪头,状若不解地道:“怎么了?”

    叶淼再三对比地址的拼写以及房东的联络方式,不可思议地喃喃道:“你的新住址,好像就是这里,和我同一栋楼,201房……刚好是我左边的房间。”

    她和贝利尔可以说是有缘得极其诡异了。简直就跟故意安排好了一样,无论走向哪条分岔路,都会在终点遇见。

    在一瞬的惊讶后,贝利尔恰如其时地绽开了一个开心的微笑,眯眼道:“太好了,那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

    十五分钟后,体温测完了。对着明亮的日光灯一照,刚好是38度,低烧。

    贝利尔表示自己不想去医院,吃点药观察看看就行了。叶淼去外面倒了杯温水给他服药,顺便煮了一包速食饺子,分成两碗,端回房里,填报了肚子。

    要不是丢掉了钥匙和行李,贝利尔现在就可以入住201了。最麻烦而又窘迫的是,他的衣服上满是泥点,今晚势必要洗过澡、换了衣服才钻进被窝。

    脏了的外套和裤子倒是构不成烦恼,叶淼的房间里有烘干机,再厚重的冬衣烘两个小时,怎么也干得了。问题就在于,贝利尔没有内裤和睡衣可以换。

    好在,叶淼灵机一动,记起来某次经过公寓附近,看到了24小时的自动售卖机,里面卖的不是零食饮料之类的东西,而是……避孕套,还有一次性洗漱用品等过夜套装。后者就包含了旅行装的内裤,这样就解决一个问题了。

    叶淼把自己的浴室让了出来,让他先洗,并从衣柜里翻出了一套睡衣:“这是我上个星期在商场买的,原本打算当成家居服来穿,结果当时没仔细看码数,回来剪了吊牌才发现是XL码。我穿就太宽了,裤脚还拖地,如果你不介意是女款的话,也许……可以试着穿一下。”

    说也是那么巧,男生的肩宽、身高和腿长都注定了他们无法穿下女装,但是家居服的设计本身就是偏于宽松舒适。而且,为了配合M国人的身材,这里的衣服一般比标准尺码要宽大些许,XL码也未必不合适他。

    贝利尔自然不会介意,挑挑眉接了过来,转身进了浴室。

    浴室的空间不大,故而没有安装浴帘,门上有一扇磨砂窗。等里面亮了灯后,叶淼才察觉到从外面可以隐约看见里面颀长的人影。

    水蒸气氤氲在狭小的空间里,沾湿了玻璃后,就更加清晰了。

    之前一直只有自己一个人住,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观察过。仿佛偷窥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叶淼被针扎了般,飞快地挪开了视线,红着脸将地上脏了的地毯卷了起来,放到了门后,又从衣柜里找出了一套干净的被褥和枕头,铺在了落地窗边的空地上。

    连轴转了一晚上,终于可以静下来了。这还是她第一次让男生留宿在自己的房间里——对方还不是男朋友,只是第一次见面的人而已。

    虽说一番交谈下来,贝利尔给她的感觉很真诚,彼此的长辈也是熟人。再说了,他发着低烧,有气无力的,料想也不会是色心大发的登徒子。可彼此毕竟认识不深,就这么任他留宿,其实是相当轻率的。

    叶淼揉了揉眉心,一叹。

    事已至此,也不好临时反悔,赶人家去睡客厅——在那种暖气时好时坏的地方睡一晚上,第二天她就真的要给他叫救护车了。

    大不了今晚就不睡觉了。玩游戏、看书打发一下时间,熬到白天再补眠也不迟,反正是周末,颠倒一次作息也不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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