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似蜜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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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凤鸣一愣:“哪来的证据?你早前不是说,去年出现在檀陀寺寄唱会上的那个恒王府师爷,全家都被灭口了?”

    去年五月初五,李凤鸣与闻音去檀陀寺寄唱会那天,萧明彻、廉贞、福郡王夫妇也在。

    当时李凤鸣与闻音亲眼见到有人寄卖夏望取士名额,很久以后才听萧明彻说,最后出面完成那笔交易的,正是恒王府一位师爷。

    但东宫的人刚查到那师爷没多久,师爷全家就被灭了口。

    虽做成了全家“悬梁自尽”的假象,其实用脚趾头想都知是怎么回事。

    恒王确实够狠绝,也够利落,应对很及时,正好抢在太子之前将人证物证都毁了。

    但他绝对没想到,那师爷生前留了一手。

    师爷将恒王与吏部侍郎王安志来往的两封书信悄悄留下,并命人辗转送给了一位家在宝山郡的挚友保管。

    师爷全家被灭门三个月后,消息传到了宝山郡,那位挚友便带着那两封书信进京来了。

    “他在京中无门路,不知该如何上达天听,就来寻同乡岑嘉树帮忙,”萧明彻道,“我看过信了。王安志的笔迹我不熟,但认得恒王兄的笔迹。”

    “你曾说过,你们当初是循着那师爷的踪迹,才会出现在檀陀寺寄唱会上。”

    李凤鸣眼珠滴溜溜一转,问出个让他措手不及的问题。

    “也就是说,你早知师爷曾送书信出京?若我没猜错,师爷全家被灭门的消息,也是你派人传到宝山郡的吧?”

    萧明彻噎了噎,倒也不隐瞒:“不止传到宝山郡。”

    当初他只知师爷暗中派人送信出京,也没查到送去何方。

    师爷被灭门后,他本着姑且试试的心态,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渠道,将这消息往各地散播。

    在今日看到那两封信之前,他并不知师爷送出的信中具体内容,只推测应是师爷自保反击的杀手锏。

    “法子虽笨拙,却有效,”李凤鸣双手叉腰,欣慰笑叹,“现在有人拿着信来,你打算怎么做?”

    萧明彻垂眼盯着她:“我想将信暗中交给太子。你意下如何?”

    白送这人情给太子,太子阵营的人只会更加认同萧明彻。

    如此,将来若恒王居上,太子不幸倒了,这帮人中的幸存者必将迅速向萧明彻靠拢,他就不必担心无力招架恒王。

    若是恒王倒了,太子总不能冒着让拥趸们寒心的风险,公然对萧明彻行“兔死狗烹”之举。

    现阶段帮着太子对打恒王,但不过分出头,这是李凤鸣早先为萧明彻规划的最有利路线。

    萧明彻显然是出师了,这一次根本不需李凤鸣提醒、规劝,就已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舞弊案本来就是太子在查,你不必强出头,”李凤鸣奇怪地瞥他,“你自己明明有主意,做什么还来问我?”

    “对盟友善尽告知义务,并征询盟友意见,促进双方互信。”萧明彻一本正经。

    李凤鸣满意地笑着拍拍手:“行,盟友现在知道了,毫无异议。忙去吧,不要打扰和我小公主玩乐。”

    被嫌弃的盟友萧明彻举起手中冬枣,恨恨咬了一小口,含混抱怨:“这颗枣不够甜。”

    他这言行来得古怪,但李凤鸣却面露惊喜:“不枉喝了半年的药,都能尝出枣不够甜了?!吃别的东西有味道吗?”

    “唔,时有时无吧。”

    萧明彻拿着那颗咬了一口的冬枣,毫无预警地在她唇上轻轻碰了碰,又再含进口中。“这样就够甜。”

    说完转身就走。

    猝不及防被调戏的李凤鸣呆在原地,整个人风中凌乱。

    我在关切你味觉是否恢复,你却只是想占我便宜?!

    她瞪着那从容离去的高大身影,咬牙切齿:“早说你喜欢吃口脂啊!以后每顿饭都备一盒给你当蘸酱好不好?”

    萧明彻没有回头,只丢下一串沉沉轻笑声。

    *****

    元月十三,闻音借着探望十八公主的托辞登门求见李凤鸣。

    正好萧宝珍在书房乖乖练字,李凤鸣便领着闻音在府中闲逛。

    李凤鸣笑睨她:“是不是你父亲叫你来的?”

    闻家是树大根深的书香世家,闻音父亲闻泽玘又是颇受文官群体敬重的大学士,所以闻家任何人与淮王府的走动都需尽量低调,否则对双方皆无益处。

    闻音今日借着“探望十八公主”的名义前来,李凤鸣并不觉得她是来找自己玩的。

    “聪明。我父亲不方便亲自前来,我直接求见淮王殿下也不合适,”闻音笑着挽住李凤鸣,“事情来得急,就只能委屈淮王妃您中转个消息了。”

    “说吧。”

    闻音停下脚步,凑到她耳边:“三天前,太子单独面圣,呈报了恒王在‘夏望取士’一事中舞弊的确凿证据。是恒王与吏部侍郎王安志勾结往来的两封书信……”

    因为夏望取士是由吏部和大学士院共同主持,如今舞弊案有了确凿证据,齐帝就秘召了吏部尚书和大学士闻泽玘进宫共议。

    萧明彻行事足够谨慎。哪怕闻家已暗地里倾向于他,他也没让闻泽玘知道这事背后有自己的影子。

    闻泽玘这是担心他没能第一时间掌握此案最新动向,怕他在后续诸事上应对有误,便让闻音来通风报信。

    李凤鸣颔首:“陛下召了吏部尚书和你父亲共议后,最终决定做何处置?”

    “陛下的意思是,拿王安志问罪就足以平民愤。对恒王嘛,只是暂收议政权三个月,反省思过,”闻音撇了撇嘴,“这处置轻飘飘的,还不对外公布,说到底就是要保恒王。”

    李凤鸣惊讶侧目:“恒王不是你表姐夫么?陛下保他,你这是在气什么?”

    “虽说他与我家沾姻亲,可夏望取士是举国士子寒窗多年的希望。他舞弊,践踏了所有读书人应得的公平。我明白,世间没有时时事事绝对公平的道理。但大齐读书人就指望这一条路……”

    闻音顿住,深深叹了口气。

    “其实我也不是气,是想不通。恒王舞弊证据确凿,陛下竟还保他,这究竟是为什么?”

    李凤鸣想了想,委婉道:“皇帝也是有七情六欲的人。他疼爱恒王多年,后宫里又有淑贵妃在,他难免被情感左右。舞弊案不至于动摇国本,又未正面伤及皇权,他就心慈手软些吧。”

    不过,太子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闲话一阵后,闻音突然又想起一事:“我父亲说,太子那天出了勤政殿就气得吐血,是真吐血。”

    李凤鸣瞠目:“太子、恒王争斗多年,向来各有胜负,不至于这么输不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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