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镜像(21)-《心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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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湘美失踪时,他为自己不换茶馆的摄像头百般辩驳。而现在,当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时,他愤怒地指责“罗家客栈”不换摄像头是整人。

    柳至秦“啧”了一声,“王湘美的案子还没结,你急急忙忙跑来洛观村,是想逃避什么?”

    一听到这个问题,仇罕的眼神变得更慌,“我,我只是想出来散个心。知道的我都交待了,我又不是警察,就算我留在洛城,也抓不到杀害湘美的凶手……”

    他说得极没有底气,眼神一直躲躲闪闪,即便在停下来时,唇角也不自觉地动着,喉结不断起伏,精神高度紧张。

    ——这一切,都在花崇眼中。

    没有不在场证明,被暂留在派出所,任何人都会焦虑,甚至情绪失控,但一个完全无辜的人,面对警察不间断的询问时,愤怒、委屈、不甘会超过恐惧与慌张。而仇罕呈现出来的,却是恐惧多过愤怒。

    花崇慢悠悠地摸着下巴,心里有了几个猜测。

    “看样子你不太关心警方能不能侦破王湘美的案子,也不关心王佳妹现在过得怎么样。”柳至秦冷冷地笑了笑,“那暂时你就留在这里吧,协助我们调查昨天的案子。”

    “协助”两个字,柳至秦说得很重,仇罕五官顿时扭曲了一下,冷汗从额角淌下。

    他低下头,咽着唾沫,没有说话。

    离开警室,花崇说:“你故意用‘协助’两个字刺激他,是看出他非常害怕与警方打交道?”

    “嗯。他的情绪不对,他害怕与警方接触。”柳至秦边走边说:“我们调查王湘美一案时,他离开洛城,可能就有逃避警方的原因。他肯定没有想到,洛观村会发生这么大的案子。”

    “只有一种人会像他这样畏惧警方。”花崇眯了眯眼,“他做过不能被警方知晓的事。”

    这时,肖诚心从楼上匆匆跑来,“花队,花队!”

    “嗯?”花崇转过身。

    “有两个大学生,急着回去上课,跟我的队员闹起来了。”肖诚心还是那副焦急毛躁的样子,但好歹有立场和主见了,“我的想法是只要洗不清嫌疑,天王老子都不能走,必须留在洛观村。”

    花崇笑,“没错啊。”

    “但学生不好对付啊!”肖诚心苦着脸,“说什么课业不能耽误,耽误了学校要追究责任。这些臭屁孩子,一个个伶牙俐齿的,好像他们缺了一堂课,咱们国家的卫星就上不了天。”

    “现在想起不能缺课了?扯他们的淡。”花崇毫不留情地拆穿,“九月正是开学季,跑来这儿浪之前怎么没想到会缺课?出了事才知道得回去上课?”

    “理是这个理,但不好这么跟他们说啊。”肖诚心叹气,“毕竟是大学生。”

    “大学生怎么了?”花崇好笑,“大学生的身份是免罪牌还是什么不得了的通行证?啧,未成年时需要保护,成年了还得搞特殊?让让,我去瞧瞧。”

    ?

    楼上最大的一间警室,坐着两名洛城理工大学的男生,见门被推开,都抬头张望。

    在上楼的路上,花崇已经从肖诚心处听来这两人的情况。他们一人叫邹鸣,19岁,一人叫吴辰,20岁,同校不同专业,都是校街舞社的成员,和另外四名社团成员一道来洛观村旅游。昨天晚上,另外四人在酒吧玩,人证和监控证明都不缺,而他二人自称在虚鹿山上参加音乐会、登山,但摄像头没有捕捉到他们的身影。

    如今,消除嫌疑的四人已经回了农家乐,打算明天一早就赶回学校,邹鸣和吴辰却只能留下。

    花崇打量着两人——邹鸣长得比较秀气,个头不高,上穿衬衣与羊绒背心,下穿一条九分牛仔裤,说了声“您好”,似乎挺有教养;吴辰一副户外健将的打扮,板寸头,横眉竖目,虎头虎脑的,双手一直捏成拳头,很生气的样子。

    肖诚心说他们和警员闹起来了,其实闹的只有吴辰一人,邹鸣几乎没有说话,事不关己地坐在一旁,好像既不担心缺课,也不担心被当成了嫌疑人。

    “警察都像你们这样办案吗?”吴辰声音浑厚,自带几分咆哮感,“你们就不能先查查动机?我根本不认识被烧死的人,我有什么动机去作案?”

    花崇唇角抽了一下,被大学生教导“查动机”,这还是头一回。

    吴辰越说越激动,眉飞色舞的,将坐在他旁边的邹鸣衬托得越发安静。

    “同学,你先坐下。”花崇道:“你这手臂再挥舞下去,都快打着你旁边那位的脑袋了。”

    邹鸣眼中闪了闪,茫然地看了吴辰一眼。

    “你看我做什么?我又没真打到你!”吴辰愤愤道:“你也说几句啊,傻坐着干什么?再不争取,我们真得被当做嫌疑人留下来了!”

    “留就留吧。”邹鸣无所谓道。

    “你!”吴辰低声骂了句脏话,“你缺课无所谓,我他妈再缺课就要被记过了!”

    “那么怕缺课,还来这儿玩什么?”花崇抱臂,把刚才跟肖诚心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吴辰气红了脸,阵仗极大地往椅子上一坐,哼哼道:“你们想查就查,反正凶手不是我,也不是邹鸣!”

    “你说你昨天晚上独自在虚鹿山未经开发的区域尝试登顶。”柳至秦已经看完问询记录,此时目光落在吴辰衣裤、登山鞋的污迹上,“你根本不知道邹鸣在哪里、在干什么,怎么如此确定他是无辜的?”

    “啧!你看看他这逼样!”吴辰说着提了提邹鸣的衣服,作势要把人拉起来,邹鸣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无动于衷。他自讨不快,只得松手,讪讪道:“就他这身板这胆量,杀什么人?我看他连鸡都杀不了!”

    花崇看向邹鸣,问:“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喂喂喂,这个问题不是问了无数遍了吗?怎么还问啊!”邹鸣还没说话,吴辰先不满了,“他不都说了吗,在火堆边听歌!”

    邹鸣点点头,语气平淡,“嗯,我在离主火堆和主舞台比较远的地方听歌,一个人,可能没有人注意到我,也没有摄像头拍到我。”

    花崇看了看问询记录,上面的确是这样写的。

    位于虚鹿山半山腰的摄像头几乎都安装在主舞台附近,一些角落根本拍不到。如果邹鸣一直没有靠近主舞台和主火堆,那监控没能拍到他也不奇怪。

    “难道你们一日找不到凶手,我们就一日不能回学校吗?”吴辰又开始咆哮。

    “你精神怎么这么好?”柳至秦说:“登了一晚上山,白天又不断接受问询,现在还这么中气十足。”

    “你想诈我?”吴辰气鼓鼓的,一拍胸脯,“我就是体力好,我和案子无关,你关我再久,也别想从我身上找到线索!”

    “这不叫‘关’。”柳至秦笑了笑,“你们这是留下来配合警方查案,明白吗?话不可以乱说。”

    邹鸣叹了口气,扯扯吴辰的衣角,“你别喊了,这是命案,我们暂时留下也是应该的。”

    吴辰扯回自己的衣角,“你就是不懂争取!”

    “争取不争取都没用。”花崇拍了拍手中的问询记录,隔空点了点吴辰,“你,别给我瞎嚷嚷。案子查清楚了,我自然会放你回学校,也会向校方解释情况。现在你跳得再厉害,也走不出洛观村一步,不信你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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