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你不像任何人》


    第(3/3)页

    -

    迟意第二天起早收拾了下家里,想着以一个整洁的家庭面貌结束这坎坷的一年。等吃完早餐迟意才关掉英文广播出发去学校。

    她刚进教室,便听到有同学惊呼:“四指连弹!太酷了吧!”

    迟意摘掉书包坐下,江润如已经迫不及待地和她分享:“你知道吗?阿遂和尤锐要一起演奏钢琴,四指连弹!好偶像剧有木有!尤锐也太牛了,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吗?”

    “……”

    几乎全年级都知道了江遂会和尤锐搭档演奏钢琴的事情。元旦晚会还没开始,江遂和尤锐四指连弹成了最受期待的节目。

    江润如嫌弃地看看自己的手,说:“我问我妈小时候为什么不送我去学钢琴。我妈说哪是没送我去,分明是我上没上几节课便趴在琴盖上睡觉,气得老师打也不是骂也不是,让我妈把我领回家了。说起来我小时候还学过舞蹈和画画,也都是半途而弃,没有坚持下来。”

    “坚持真的是太难的一件事情了。”江润如托着下巴望天。

    尤其是在枯燥中要死要活的感觉,独孤而崩溃。

    迟意在心里补充。

    -

    周一晚上是跨年,下午第三节课后,各班级任课老师便没有排课程。学生按照安排提前吃饭,然后去礼堂集合。

    江润如从家里拿了相机,正满是新奇地东拍西拍。迟意没有幸免被她抓拍了几张。

    晚会还没等开始,江润如玩够了。她把相机往迟意脖子上一挂,蹦跳着去后台看李华彩排。高二年级的老师准备的节目是歌曲串烧,取名非常潮流,叫《四中好声音》。

    白瞎了个音乐老师女朋友,李华唱歌走调,今晚就要上台演出了,他还没练好。

    此时李华附近围了不少“出谋划策”的学生。

    迟意不是凑热闹的性格,看他们闹了会,拿起相机准备把这融洽和谐的一幕拍下来。

    宜佳禾工作原因,对镜头画面的要求极高,不论是外出旅行的照片还是平时随手拍,构图和氛围都一绝。

    迟意耳濡目染,审美在线,对拍摄的敏锐度完全可以应付业余拍摄。

    这会后台好几组彩排的学生,见着迟意捧着专业的单反相机误会是学生会安排的摄影师,便热情地招呼她:“同学,你来帮我们也拍一张吧。”

    迟意正在调参数,闻言先看了看江润如地方向。她早就扎进人群里,找不见了人。

    “快看看我们摆这个姿势行不行?”

    那边有人在催促,迟意无法,便配合地举起了相机:“不用特意凹造型,就你们刚刚在那对台词的自然状态就很好。”

    迟意认为抓拍出的画面最具有美感,一张照片便是一个故事,用心便能窥见当时的情绪。

    迟意志愿担任了近半个小时的摄影师后,趁着没人注意从后台偷偷溜走。

    她没想到江遂会在安全通道里,迟意僵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靠着墙壁,低头看手机,表情比往日要严肃,似乎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在迟意心里,江遂是万能的,总会风轻云淡地处理所以的问题,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个状态。

    迟意鬼使神差地往上抬相机,想要记住这画面,却又因为胆怯被发现失去这次机会,抬手臂的动作非常谨慎。

    她刚把相机调整到合适的取景角度,江遂正好看过来,微微蹙眉。

    快门声在空旷的角落格外刺耳,气氛陷入了微妙的尴尬。

    “你——”江遂嘴微张,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被墙挡住看不清的盲区突然侧出一道身影,女声清亮爽利:“怎么了?”

    是尤锐。

    迟意手指发僵,觉得人生中很难找到哪个环节比此刻还要尴尬。

    她弯腰鞠躬,闷闷地说了句“对不起”,迅速转身。因为太着急,脑袋在门上撞了下,两颊滚烫地跑远。

    -

    “你怎么了?”江润如见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抬手试了试她的额头的温度,同时另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对比后说,“不烫啊。”

    “是不是礼堂太闷,缺氧?我陪你去外面透透气。”

    迟意将相机摘下来,递给她:“我用你相机拍了些照片,你看看不喜欢的可以删掉。我没事,可能中午没睡午觉有些困了,我去厕所洗洗脸。”

    江润如将信将疑地点头,目送迟意往厕所方向走,然后低头随手翻相册。

    渐渐地,她眼睛发亮。

    迟意这照片拍的太好了!

    厕所里,迟意在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照片是她拍的相机显示屏,被两道屏幕过滤,江遂依然神采俊朗,皱眉背后的情绪似乎被弱化了,看上去多了几分桀骜不羁。

    但她仍旧懊悔自己的唐突,方才的举动十分没礼貌。

    突然有电话进来,乍响的铃声吓得迟意手腕抖了下,险些把手机丢到盥洗池里。

    是林向荣的电话。

    她清了清嗓子,才接通:“喂,林老师。”

    “你好,请问是林向荣先生的朋友吗?”

    冬日肃杀冷冽的风刀子似的剐在脸上,背景音是江遂和尤锐炸翻全场的四指连弹。

    很巧的是他们弹的《summer》。迟意最爱的一支曲子,但她此刻却顾不得驻足欣赏,也顾不得为他们的默契慌张。

    林向荣因为饮酒过度酒精中毒被救护车送去了医院,迟意之前去过那家医院,紧急联络人留了林老师。医生因为联系不到林向荣家属,间接联系到迟意。

    迟意心惊胆战地听着医生说了林向荣的情况,大脑空白了许久,在护士“还在听吗”的呼唤中,才迟钝地回过神:“我现在不在南境。”

    没有哪一刻迟意的大脑转得如此快,她让医生试着在通讯录里找一位叫“彭哥”的联系人,然后买了去南境的机票,连夜赶回去。

    林老师是个很自律的人,能让他酗酒到酒精中毒,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她在医院病房见到了林向荣,他变了好多,整个人瘦了很多,带着让人陌生的沧桑。

    “林老师……”迟意初一开口,眼泪便绷不住。

    林向荣神色惊诧:“迟意?”

    那一年,林向荣在辞职后的第七个月,为给父母治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甚至变卖了名下的房子。他29岁,一个在15岁的迟意听上去非常遥远的年纪。迟意哭得惊天动地,被林向荣轻描淡写的一句“是家里长辈身体检查出了问题要动手术,已经解决了”给安慰住了。

    宜佳禾得知她回了南境后在电话里大发雷霆,迟意一声不吭地任由她训人。

    好在迟意提前联系了迟临行,说自己想以前的家了。有迟临行做掩护,宜佳禾骂了她几句,忘记让她定机票立马回北央的念头,改去骂迟临行。

    元旦三天,迟意在医院里陪着林向荣。林向荣觉得她在这不像话,打发乐队的老幺带人出去逛逛。

    迟意从病房出来时,看到席丽丽正在护士站那打听林向荣住哪个病房,值班护士给她指了路。走廊就那么窄,她转身时,迟意避无可避。

    “哼。”席丽丽嫌恶地冲她翻了个白眼,头也不回地往走廊另一头走,压根不顾护士“你走反方向了”的提醒。

    迟意叹气,跟着老幺去吃饭。

    她不知道席丽丽后来有没有去病房看望林向荣,也没告诉林向荣,席丽丽曾无数次地为他打抱不平。

    迟意买的3号上午回北央的票。2号晚上,林向荣提前出院,带迟意去了“渡”,让她感受了乐队爆燃的现场。

    迟意从最初的拘束羞涩,到后来被现场气氛感染,加入了蹦迪大队伍。

    结束时,迟意兴奋过头,只觉余音一直绕在耳朵里暂停不了,忍不住掏了掏耳朵。

    “心情好点了吗?”

    迟意啊了声,放纵过后的畅然一丝丝敛走,心虚地看向林向荣。

    林向荣单手抄兜,肩膀往旁边墙上靠,垂眼瞥她:“不开心就要发泄出来,闷在心里会出事的。”

    迟意不是很认真地点点头。

    林向荣似乎是要给她找点事情做,让她别瞎想:“小意,你给我写首词吧。”

    可能是平时话少,所以迟意发表在贴吧里的小说也好,写在稿纸上的歌词,又或者是那篇她以为没人看的纪录片观后感,立意和辞藻总是激烈而绚烂的,非常具有个人特色,非常具有人格魅力。

    作为半路出家的作词人,既然林向荣敢邀请,那她就无所畏惧,敢去写。

    这首词迟意是在回北央的飞机上动笔写的,拖了很久才给到林向荣那。林向荣只回了三个字:写俗了。

    没隔多久,迟意还是在空间听到了林向荣发的这首歌的demo。

    歌名是《致》,写的爱情。

    日子有条不紊地进行。

    宜佳禾很快便知道迟意回北央是因为林向荣,大肆将林向荣当反面教材教育迟意一番,让她别成天一副跟钱有仇的样子,让她该装乖就好好装,多问迟临行要钱。

    每一个少年在哭得最伤心那晚都变成了大人,迟意在宜佳禾的絮叨声中过完了这个学期剩下的时间。

    考完试那天,迟意和江润如约好去看电影。她在教学楼一楼大厅的宣传栏旁等江润如时,看到陈予光搭着江遂的肩膀说笑着下来。

    迟意往旁边退了下,试图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陈予光没骨头似的靠在江遂身上,都已经经过她了,突然转头,很灵性地看到她:“迟意,你和江润如不是要去看电影去吗?还没走?你考的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拿第一?”

    寒假的到来令陈予光的心情很好。他倒豆子似的一连说了三四个问题,整得本就话少的迟意一脸懵逼,一时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合适。

    显然江遂也发现了。他不客气地用手肘捣了陈予光的胸膛一下,吐槽:“人就长一张嘴,你省着点用。”

    迟意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陈予光吃痛地捂着胸膛,弯了弯腰,冲江遂竖了竖中指。

    气氛活络起来。

    江遂看向一板一眼回答完陈予光问题抿嘴笑的迟意,才发现原来她右边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听尤锐说,你拒绝加入模联?”

    迟意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但显然不如方才自然:“我觉得自己能力还差一些,不想给社团拖后腿。但我会继续关注模联的活动,争取以后够自信和你们并肩作战。”

    说完这些,迟意一下就放松了。

    她会追逐他,但不希望太狼狈。她喜欢他,却也更爱自己。

    江遂表示理解,只道:“随时欢迎。”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