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责惩-《夜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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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他喂下一勺药,低低地开口,疼惜而愧疚。

    “嗯?”

    “让你伤这么重。”请托之初,并未想过事情会这般严重,既庆幸她的承担,又痛见她流血,内疚得难以自处。

    迦夜想了想,淡淡一笑:“好在你没真把我交出去换解药。”

    盯着失血过多的脸,他捺下了怒气。

    “我不会那么做。”纵然白家与谢家相交多年,纵然这场横祸可能导致青岚一蹶不振,“你到现在仍不信我。”

    “那个字对我来说太奢侈。”迦夜对他的不悦无动于衷,“况且事关至亲,答应对方的要求也不奇怪。”

    “你觉得我终会背叛?”

    “无所谓会不会,你自己斟酌后果即可。”她轻吁一口气,按了按肩,“这就当我驱使你多年的代价,以后再不相欠。”

    “你何时亏欠过我,一直是我欠你良多。”心潮起伏,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没看他的神情,她缓缓咽下苦涩的药汁。

    “当年的你与现在可是相去甚远。”

    不用回忆她也记得那个没有任何阴暗的少年,正直而坚持,骄傲而自律,年青一代世家子弟中的完美人物。

    “那不怪你,是我自己的选择。”

    “你执行的任务俱是出自我的命令。”她平静坦然地道出事实,“是我让你变成了一个杀人者。”

    “你说过罪愆皆由杀人者自己背负,为什么要替我开脱?”

    迦夜没有回答。

    “你不也是受教王的指令,为什么不用同样的理由说服自己?”他轻轻定住她的脸,不容逃避地追问。

    沉默对峙良久,迦夜无表情地撇开眼:“你和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面对紧紧追索,她又是一贯的疏离。

    “你的出身、教养、家人、朋友,在他们眼中,你和过去无甚分别,轻易即可找回身份,教中的七年不过是场意外。忘了它,你仍是人人称道的谢家公子,短暂的折堕不会对你有丝毫影响。”

    “你又如何?”他凝望着淡漠无波的黑眸,仿佛要看透她的心。

    “我?”虚弱的身体有些疲惫,迦夜微倦地回答,“我自幼就在污秽中打滚,那些阴谋算计冷血残忍早就溶进骨子里,将来也是如此,我们根本就是两种人。”

    这一次轮到他沉默。

    “当初你不曾选择逃避,尽其所能地生存下来,这很好。”她审视着自己的手,仿佛自言自语,“现在你尽可以做回本来,一个清白干净的好人,你有这样的机会。”

    “不是遇上你,我活不到今天。”

    “与我无关,那是你自己争来的。”

    “你很希望我忘了这七年?”

    “如果你够聪明,该知道怎样做对你最好。”

    “也许我比你预计得笨。”他牵过微蜷的小手,柔软白皙,令人珍惜得心动。

    迦夜抽回手,话音冷淡:“别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你指什么?”

    “没什么。”肩膀开始疼起来,她往下滑了滑,疲倦地闭上眼,不打算再谈。

    “迦夜。”

    一动不动,她似已睡着。

    “迦夜?”

    指尖轻触着她的脸,仍然全无动静。

    “迦夜……”

    每每吐出这个名字,都像是心底最深处的呢喃。他几不可闻地低叹,轻柔地在眉间落下一吻。

    浓密的睫颤了颤,没有睁开。

    他也没有停,一个又一个吻烙上清秀的眉,闭合的眼、挺翘的鼻、粉嫩的颊,缠绵在微凉的唇,苦涩的药味唤起了疼怜,越发温柔至极。

    清冷的香气令心神摇曳,着魔般地难以停止。

    她再无法漠视,长睫猝然睁开。

    他不让她躲避,灵巧地捕捉,慢慢诱她陷落沉醉。

    由被动到情不自禁,苍白的脸一点点红起来,细指无意识地揪住衣袖,漆黑的眼瞳渐渐蒙眬。

    不知何时,他的唇吻上小巧的耳,轻尝薄得近乎透明的耳垂,让她像一朵被风吹过的莲花般轻颤,又落在纤白的颈,印证是否像无数次想象中一般柔滑,细致的锁骨诱人的凹陷,他烙下一个个印记。黑发如水披散,修长的手在发间穿梭,恣意撩拨着温度。

    放肆的手指顺着衣缘不安分地滑入,他忽然不动了,头埋在凉丝丝的秀发中,许久才抬起来,幽暗的眸子含着笑。

    “对不起,我忘了。”

    低头看了看半开的襟口,她蓦然烫红了颊。他的指尖搭在层层绷带上,掌心覆住了柔软如鸽子似的胸。

    那一刻,倔强冷漠的素颜褪去了层层防卫,无力地任他放纵,柔弱而无措,美得教人不忍释手。

    恁般别扭的人儿。

    每每在稍微接近的时候拉开距离,置身事外地疏淡。重重戒备的心多疑而警惕,拒绝任何探索,随时可能转身远逝,唯有情动的一刻,方能约略窥见真实。想起迷梦惊破后迦夜说不出话的羞窘,他唇畔浮起了一抹笑意,俊颜和悦而欣然。

    “大哥,三哥。”谢青岚察言观色,稍稍抬起了头,“那天的事情就是这样。”

    谢曲衡叹了一声,对这个小上甚多的弟弟既疼又责:“你可知错在哪里?”

    “青岚不该疏忽不察,引狼入室。”

    “还有呢?”

    反思了半晌,谢青岚摇摇头。

    谢曲衡蹙眉:“以你自省,该当如何惩处?”

    少年迟疑不决,久久未能答腔。

    白家并未对他过于谴责,轻易原谅了这场失误。白昆玉只道己身不察,揽过了大半责任,反是对他的愧疚多有劝慰。

    “回谢家入刑堂领二十杖,重修德训,与初学弟子一同受训持诫,三年不准外出。”谢云书替兄长做了决定,青岚闻言色变。

    “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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