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昨日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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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屿肆抱着溜溜打车回了别墅区。

    车库里停着一辆黑色宾利,他眼皮倏然一跳,门一开,林行知的声音传到耳边。

    “妈,出了这种事情您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等你从斯那什么破岛飞回来,我的外孙早就被扣上一顶‘校园暴力加害者’的大帽子了。”

    林行知捏捏眉心,长途跋涉后的困倦藏也藏不住。

    叶晟兰到底心软,觑见他一副劳累到快要升天的脸,态度不由软化下来,“事情都已经解决,就别再提了……你也好不容易回来一趟,这次过年就留下好好陪陪你儿子。”

    她还想说什么,林屿肆连人带猫无声无息地从面前经过。

    林行知叫住他,语气沉而冷,“去哪?”

    从耳朵里灌进去一句废话,林屿肆耐心全无,“不回房,留在这继续看你表演?”

    空气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也不知道僵持多久,房门被推开。

    “门口的快递我给你拿进来了。”路迦蓝蹬掉鞋,没注意到沙发上还坐了个人,视线落在快递盒上,“猫粮?你又养猫了?”

    路迦蓝抬头去寻林屿肆的脸,却意外扫到一旁的林行知,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松开手,快递盒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她把手背在身后,硬邦邦地叫了声,“林先生。”

    林行知眼尾扫过去,重新落回到林屿肆身上。

    从他脸上表现出来的厌恶和憎恨无孔不入地渗进路迦蓝的肌肤。

    她强行挤出一个笑,调动全身上下仅存的力气朝他们摆摆手,“我先走啦,你们慢慢聊。”

    几乎在同时——

    “林迦蓝。”

    路迦蓝猛地一怔,回头时脸上挂满不可置信,她背对着林行知,用口型无声地质问林屿肆:“你疯了吧。”

    当着林行知的面这么叫她,这脑袋没被驴踢过她还不信了。

    林屿肆置若罔闻,一面抚着猫背一面说:“林迦蓝,你跑什么。”

    他太擅长在人的软肋上捅刀子,一刀不够,还非得给你拧个三百六十度,怎么疼怎么来。

    路迦蓝:“……”

    他不是傻逼,却是真的疯子。

    讳莫如深的话题猝不及防地被搬上台面,是不经意,还是做足准备的刻意,或许两者之间并没有明确界限,到最后通通剩下能将人肺腑麻痹的窒息感。

    林行知闭了闭眼,唇线崩得很直,胸腔里的躁动压迫着本就处于临界值的神经。

    眼见事情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路迦蓝忍受着心口传来的钝痛,悄声离开。

    林屿肆睨了眼神色阴冷的男人,拿起快递盒,回房前,听见叶晟兰沉沉叹了声气,“这都叫什么糟心事啊。”

    林屿肆脚步顿住,身上的力气泄了大半,手搭在门把上,轻轻往里带。

    他知道叶晟兰心里不比自己好受,但他心烦时,脾气又急又躁,要是和叶晟兰继续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没准还能在老太太旺盛的火气上再添一把油。

    林屿肆在床边坐下,长腿一伸,转椅被蹬开,砸到电脑桌,发出哐的巨响,墙壁上的油画都被震到歪斜几度。

    画着一家三口的模样,可只有女人的脸,另外两个人是模糊不清的轮廓。

    江菱自杀那年,他只有五岁,很多记忆已经模糊,唯一烙印在心里的画面,是江菱攥住自己肩膀,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我画不出来了,我怎么能画不出来?”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江菱都无法朝前走,就这样陷在自己打造的乌托邦美梦和分崩离析的现实交叉口,最后只能亲手终结自己生命。

    这段时间里,林行知又在哪?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

    林屿肆发现自己对此一点记忆都没有,仿佛童年里不曾出现过这样一个人。

    他至今不知道路迦蓝的存在是林行知出轨后的证据,还是真的如叶晟兰所说“事情不是他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林行知也是受害者”。

    更不知道林行知高价收购江菱成名作的用意。

    是出轨产生的愧疚,还是怀念,或许只有林行知自己心知肚明。

    唯一能确定的是,江菱的死或多或少与林行知有关。

    林屿肆用力搓了把脸,将自己从负面情绪中拉扯出来,打开qq,目光却停在最下方不动了。

    昵称简单两个字:半月

    头像是个卡通人物,猫头人身,皮衣黑裤,银链垂在胸口,戴一副黑墨镜,脸型圆乎乎的,两相结合反倒有种诡异的酷飒感。

    像她自己画的。

    林屿肆点开头像,发现他们的聊天记录只有两句话,还是在一个月前。

    正准备退出,对话框弹出一条新消息。

    是一幅油画,暖色调。

    乔司月:【我又给溜溜画了幅,你看看有哪些地方需要改的。】

    他一外行人哪懂这些?

    林屿肆回:【挺好的,不用改。】

    乔司月回了个表情包,屏幕里的小姑娘脸圆圆的,扎一头马尾辫,不停点着头,模样乖巧可爱。

    不得不说,和本人还有点像。

    太乖了。

    怎么会有这么乖的人。

    这种想法刚冒出不久,林屿肆眼前不自觉浮现出一副画面:女生趁所有人都不注意时,将酒瓶踢到张巡脚下,害他摔了个四仰八叉。

    要是他记忆没有出现偏差的话,那天她穿着一身白裙,裙摆下的两条腿瘦得跟麻秆一样,但那一脚确实威风凛凛,借酒瓶“杀人”也确实聪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一个快两百斤的胖子撂倒。

    好像也不怎么乖。

    或者说,她的乖是分场合的、分人的。

    林屿肆忍不住想,要是自己能有她一半“因人而异、因地制宜”的温煦,他和林行知之间的关系也不至于像今天这般僵硬,几乎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他又想起赵逾明几个小时前的叩问。

    喜欢吗?

    好像有点。

    最开始对她的印象并不深刻,直到那次在苏悦柠家,阴差阳错的一吻后,他的心脏不安分地跳了几下。

    不过也只有短短几秒的工夫,像石头落入湖面,掀起一阵波澜后归于平静。

    再后来,是她站在雪地里,坚定不移地说出那四个字“我相信你。”

    那会她眼里溢出来的光,快要吞没他。

    直到今天,回想起这一幕,心口还是热的。

    两分钟后,消息提示音将他思绪拉了回来。

    乔司月:【我以后能经常去看溜溜吗?】

    林屿肆微微抬了抬眉,敲下两个字:【当然。】

    他手指在屏幕上敲击几下,备注那栏多出三个字:小月亮。

    刚退出,左上角弹出一条新消息。

    路迦蓝:【你下次再发疯,也请别拉我下水,我可受不起。】

    隔着屏幕,林屿肆都能感受到她的怒火,不过刚才也确实是他理亏。

    林屿肆:【我的错,给你道歉。】

    路迦蓝不吃他这一套,发来一张照片,是对着自己的身份证拍的。

    路迦蓝:【给我瞪大眼睛看清楚了,我姓路,和你们林家八杆子都打不到一起。】

    这次折腾出来的动静比以往都大,吃饭时,叶晟兰装作若无其事地提了嘴,“下次别再这么和你爸说话了,也别把迦蓝扯进来,她是最无辜的。”

    林屿肆漫不经心地戳了几下米饭,“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我以为您早习惯了。”

    叶晟兰瞪他,“你要是现在还十岁八岁,我保准不管你,但你自己掰掰手指头,你都快成年了,脑子发育早该健全了吧,怎么到现在跟人撒气还只会动动嘴皮子?”

    被这番拐弯抹角地挤兑后,林屿肆也不恼,嘴角扬了扬,但眼神还是冷,“行啊,那我下次直接上手上脚,给他揍个鼻青脸肿?”

    “我和你说正经的,你拿我寻什么开心?”叶晟兰气得给他一筷子,继续之前的话题,“对你爸态度好点,省得他到时候对你心灰意冷,再给你变个弟弟出来,和你争家产。”

    “……”

    “听外婆的,你先哄好他,等家产到手后,你想把天掀翻了我都懒得管你。”

    “……”

    林屿肆放下筷子,比了个“佩服到五体投地”的手势,“还是我们叶女士有大局观。”

    “那必然是。”

    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叶晟兰跟着放下筷子,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外婆年纪大了,陪不了你多久,到那时候,你身边就只有你爸一个人了,咱听话别再折腾了,伤人伤己。”

    “陪不了我多久?”林屿肆抬头看她,“怎么,您也想跟镇上的夕阳红乐队一起去国外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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